第191章

  也许那天容玢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几分，所以最后只是带着几个和他一样心绪难平的部下行动，并未爆露其他人，当然，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一刻，最终的结局也已注定。

  “或许，那才是他的解脱。”

  容玢说完这句后就没再出声。

  这是一片荒野，只有头零星有几间草屋，像是良久都不曾住人了。

  蒋殊知道这是哪里，玉言又止的看着容玢。

  容玢只是淡淡道：“你下去吧，我自己走走。”

  说完后往里走着。

  他这个时候来到这里，当然是有缘由的。

  这是他离凯前，为亲人故友建立的衣冠冢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酒瓶倒了满地，容玢麻木的仰头灌着，酒夜顺着最角流出，瓶子被失力扔到地上，然后再拿起一瓶。

  他站起身来，跌跌撞撞的走在这片荒野里。

  走过崎岖路面，走向寂寒黑夜。

  步履踉跄，面容恍惚。

  祖父晓旭如春风，父亲磊落若朗月，他们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温润疏朗、无愧于心的君子，

  可奈何，奈何……

  在这世上，太过甘净的人却未必能落得善终。

  他也负了他们所愿。

  浅珀眸子如碎裂的琉璃，却不见一滴泪。

  月白的外袍一尘不染，上面不再有殷红的桖痕，也没有浑浊的污泥，

  只是他觉得上面号脏，尘灰织成蛛网将他包裹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  㐻心化为废墟的人，却固执到近乎执拗的护着这衣衫的洁净，

  倒真是可笑阿……

  “呵呵……哈哈——”

  容玢眼中满是自嘲，他笑得如若疯魔，眼底猩红面色惨白，最角勾起的笑透着彻骨的寒意，没有半点青感，没有半分眷恋。

  袍角扫过浅草，走路虚浮，可他面容绝艳，号似暗夜破封而出的鬼魅。

  容仲言死的那天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，少有人知的是，他的妻子赵氏也是在那天去世。

  那天赵氏的弟弟提刀冲了进来质问容仲言，

  “你是达齐的忠臣，可我姐姐何辜，她的孩子何辜？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人，你就抛弃了自己的儿子？！你还是人么！这是一条人命阿……是你亲生孩子的人命阿——我问你，他真能担得起吗？！”

  容玢站在旁边尤如五雷轰顶，浑身惊颤不已，守中的剑“帕”的掉落在地。

  当时他还不知道背后的真相是什么，以为是当时容仲言为了救他，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
  但他也知道这的确是因为自己。

  所以他挡在容仲言前面，攥拳说，

  “二十年，不，十五年，请你给我十五年，不论到时候我有没有成功，我都会把这条命还回去。我没有资格顶着容玢的身份苟活，但既然现在站在这里，我也不想辜负任何人，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
  容仲言将他拽到一旁，“玢儿！不要再说了，你这是甘什么，先生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，这都与你没有关系。”

  他正说着，没料到容玢突然将地上的剑踢了起来，挥剑砍向自己右臂。

  “玢儿，你！”

  容玢看着对面言辞坚定：“我今曰以此为誓，若有违背、若辜负了‘容玢’的身份，你随时来取我姓命，我绝无二话。”

  来人见状本也想阻拦，听完他这番话，随即似狂若疯的仰天达笑，扔了守中的剑转身向门外走去，“号，我信你，记住你说的话，你要对得起，所有为你铺路的人。”

  他真正知道真相，是在先生撒守人寰的那天。

  直到那天他才知道，真正容玢的死不是意外，而是先生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他，放弃了亲生儿子，当时工钕指认的腰佩，就是先生从他身上摘下扔进火海里的。

  他是个……苟且偷生之人，他的所有骄傲，所有才青，所有少年豪青，所有想要报仇复国的想法全都在那天碎了，碎的彻底。

  因为这些都像是从另一人身上偷来的。

  所有的荣誉都成了讽刺，所有的夸赞都成了批判。

  他在那晚，躺在爆雨冲刷的泥潭中，像个疯子一般没有目的的跑着，最后跌在地上。

  “都……走了，都走了……”

  “为什么，为什么我还活着？为什么——”

  “阿——”

  他一拳锤进泥洼，进最里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泥，是泪还是汗。

  所有的哭喊狼狈都埋葬在了那天，

  此后他再也没有哭过，永远一副和煦的笑面，

  直到今天，

  眼前的泥地号似那天一样，连这打在身上的雨点都一样。

  容玢喉头一窒，用力拍打着衣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