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笼中雀般叫人圈养,予取予夺。

  若明日腊月十六,她真出现在众人眼前,做实了别驾夫人未死之事,她就真得回不去了。

  “安郎。”

  “阿澈。”

  “阿兄。”

  辛宜不甘心地坐起身,目光扫过苍青纱帐的上挂着的香囊,玉钩,再到拔步床上嵌着的鹅卵形西洋镜。

  她迅速下了床,光着脚匆匆行至妆台前,拿起一支长形紫檀木匣,再踩上榻,举着木匣拼尽全力砸向那西洋镜。

  “辛宜,你做何?”

  男人刚踏进门,就看见屋中女人披头散发,白衫飞扬,疯了似的冲上榻砸什么东西。

  光是听见熟悉的声音,就令辛宜吓得够呛,趁着季桓还未过来,她不动声色地捏起一片碎镜,藏进了袖中。

  季桓行至里间时,正看见女人站在榻上,神色怔怔地望着自己。而脚边,却是明晃晃的一摊碎瓷。

  镜子崩碎时候,尖碎擦过她的脸颊,留下了一道道血线。与她苍白的面容相互映衬,愈发凄丽诡异。

  季桓登时眼皮猛跳,集中精力打量着她,竭力探究着她眼底的情绪。

  莫非,她已知晓?

  “辛宜,你先……下来。”他紧紧盯着她,小步靠近,用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润语气。

  他一反常态,倒令辛宜愈发狐疑,她知晓,季桓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,若是有,也全然是装出来的,指不定又在酝酿着什么阴私,好叫她不好过。

  辛宜未理会他,绕着他靠近的方向往相反处跑。

  脑海中同时在思忖着,为何杭夫人会匆匆辞行,为何日子忽地变成了腊月二十。阿兄从不会选择二十,她今早才记起来,当初赤山之乱开始时候,正是三月二十。

  阿兄的母亲,正是死在了赤山之乱中。

  杭夫人可能早已暴露了,所谓地腊月二十,那分明是季桓再一次骗她的障眼法。

  是以,季桓极有可能知晓,阿兄是腊月十五过来寻她。前几日,季桓可都在一旁盯着她,今日难得不在身旁。

  眼看着季桓逐渐逼近,辛宜如同受了惊的兔子,拾起一旁的檀木匣子,毫不留情地朝季桓砸去。

  旋即,光着脚跳下了榻,顾不得踩上碎瓷,辛宜一个劲地往前跑,如同后面有疯狗在追她。

  “辛宜!”

  木匣子愣愣实实地砸向季桓的心口,引起一阵悸痛。饶是如此,季桓也并不理会,疼得手臂颤抖,他也要挡在身前,迅速将那正欲逃离得女人拦下。

  掐着她的腰身,将她紧紧锁在怀中,哪也去不了。

  他不会放手,也不可能放手。

  死也不会放她走!

  韦允安都死了,辛宜只能是她的,就算再有旁的韦允安,他杀了就是。

  有一个,杀一个,有十个,杀十个。

  对,还有那个孽种,韦允安死了,辛宜定然放不下那个孽种。

  那就,一并杀了。

  季桓眼眸猩红,手下力道愈发紧锁,垂眸望着怀中的女人。

  她原本就是他的女人,不该想着旁的男人。

  “放手,我叫你放手,疯子,疯子!”

  瘦弱地腰身被他桎梏住,辛宜根本无处可逃,在他怀中挣扎着,怒骂着。

  无论如何被她咒骂,季桓始终面不改色,直接揽着腰身将她打横抱起。

  义父已死在了季桓的算计中,阿兄是义父唯一的血脉,若非他,阿兄又怎会落到季桓手上。辛宜又怒又恼,在他怀中挣扎着,双目氤氲着恨意。

  “疯子,季桓,你若敢动他,季桓,你若敢动他,我就——”

  “呵,杀了我?”男人忽地冷笑出声,死死盯了她半瞬,终是阴测测道:

  “辛宜,我告诉你!你我之间,永远不死不休!但辛宜你记住,本官未准你死前,你休想。”

  说罢,季桓瞥了一眼满是碎瓷的拔步床,眸中射出寒星,腰间力道收紧,抱着怀中挣扎的身躯抬步朝着门外而去。

  恰此时,云霁带着季泠过了垂花门。

  “季桓!”

  数十年未见,季泠看见他那一刻,心底五味杂陈,眸光复杂。

  眼前之人一身僧袍,眉眼间沾染着风霜流转的痕迹。立在云霁身旁,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悲悯复杂,恼恨幽怨,以及……一丝丝可怜?

  季桓抱着人顿住脚步,压着眉眼眸光阴鸷,周身的压迫一层层逼近,吓得云霁急忙垂下了头不说话。

  “季桓,玉绾她晨起头痛,身子有些不适,我带了针灸,你先将她放下,我看看吧。”季泠颤着唇瓣,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苦恨。

  “下去,领五十板子,今后再不准进宣苑。”

  “季桓。”季泠不由得上前一步,想打断他,但季桓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。

  虽冷冷看着季泠,但季桓并不同她说话,反而先行令侍卫上前处欲将云霁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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