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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msp;宁毓华在石榴树下停下脚步,抬头张望。他记得这颗石榴树是当年他开蒙时,钱夫人亲手栽种。

  “石榴多子,多子多福,我这辈子就得你这个儿子,我的福分”

  时光倏忽,转眼已过了十几年。后来的话,宁毓华不知是忘记,还是钱夫人并未继续说下去。

  “大郎不是有事与我说?”钱夫人随着宁毓华停下脚步,打量着他问道。

  宁毓华见钱夫人目露担忧,忙笑着道:“阿娘别担心,我是有事与阿娘说。事关阿娘,不知阿娘以为如何。”

  钱夫人哦了声,宁毓华将明明堂的事仔细说了,见她脸色不停变换,心中跟着没底,紧张地问道:“阿娘可愿意?阿娘有一身的本事,以后掌家的事少了,我怕阿娘会闲着无事,日子会难熬。”

  “我可愿意?”钱夫人喃喃了句,不知为何,鼻子猛地一酸,呛得她泪眼婆娑。

  她愿意,当然愿意,曾朝朝暮暮都想,魂牵梦萦许多年,在日复一日后宅的蹉跎中,逐渐茫然,麻木。

  宁毓华急着道:“阿娘若是愿意,我去与祖父提。”

  “你去与老太爷提?”钱夫人一听,逐渐冷静下来。

  “贺知府来了府上,老太爷没让你去作陪?”钱夫人敏锐问道。

  “阿娘,我不喜欢贺道年,第一次见到时便与祖父说过,后来祖父就不叫我了。祖父叫了小七去。”宁毓华愣了下,解释道。

  “好。”钱夫人深吸口气,硬生生将涌到心口的那股失望压了下去。

  读书好归读书好,出仕为官还是为人做事,宁毓华终究是敦厚有余,欠缺经验圆滑。

  最令钱夫人气恼的是,宁毓华性情有些肖似宁悟昭,孤高不通世事。

  “不用你去说,既然是我的事,我自己去找老太爷。”钱夫人果断地道。

  宁毓华总觉着不对劲,怔怔问道:““阿娘,可要我陪着你去?”

  钱夫人垂下眼帘,片刻后,念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,耐心委婉地教他:“你可知明明堂现今谁在管着?”

  “宁叔宁才。”宁毓华呐呐说道,终是觉着了不妥。

  宁才是宁大翁的养子,今年三十岁出头,有两儿一女,长子次子皆在明明堂读书,妻子在府中管灯烛。宁大翁跟着宁礼坤多年,出生入死,成亲之后未曾生养,老妻前些年已去世,膝下只得宁才。

  “老太爷看中宁大翁,宁才孝顺,老太爷从未将他当外人看。宁才不算顶顶聪明,但他听话。宁大翁发话,他从不多问一句,言听计从。老太爷的话,宁大翁言听计从。只这一条就够了。”

  钱夫人见宁毓华神情懊恼,声音变得更温和,“大郎,这不怪你,都怪我,当年总想着要你好好读书,什么事都不要你管。书本上学不到这些,你到底年轻,未曾经过事,考虑不周也是常事。”

  宁毓华心情低落,道:“阿娘不用安慰我,这件事也不是我想到了,是小七的主意。小七年纪轻轻,却能处理得妥妥当当。”

  “小七?”钱夫人惊讶了下,宁毓华点头,嗯了声。

  钱夫人微笑着安慰道:“你也别自责,有些人天生的机敏,有些人心中有数,却不善言辞。小七在读书上,令老太爷头疼得很,可比不上你当年听话。”

  宁毓华心胸宽广,他的确也志不在此,跟着笑起来,道:“小七厌烦读书,尤其是写功课。不过小七有小七的长处,我也有自己的长处。”

  钱夫人欣慰地道:“你能这般想,就已经胜过许多人。大郎,圣人言治大国若烹小鲜,便是这般道理。你进翰林院当差,阿娘帮不了你,虽有你二叔在,他也不能时常盯着,手把手教你。天子眼前,你得自己小心行事,多看,少说,三思而后行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了。”宁毓华感触莫名,深以为然应是。他停顿了下,坦白地道:“阿娘打算如何与老太爷提?宁叔之事,我不知该如何处理。”

  钱夫人思索了下,道:“我也要好生想想。”

  两人慢慢走着,宁毓华见钱夫人一扫先前的疲倦,重新变得以前那般,总是精神奕奕,不禁道:“阿娘,明明堂的庶务,比不过府中的中馈,阿娘到时莫要失望才好。”

  钱夫人笑容轻快,道:“府中的中馈,如何能与明明堂相比。这是走出去做事!”

  宁毓华愣了愣,道:“像阿瑛那样,出去做事。”

  钱夫人微笑道:“是啊,像是阿迎那样出去做事。你不知道,当时听到阿瑛能与工匠们

  一道做事,阿娘有多羡慕。

  宁毓华听得有些明白,又不大明白。

  他就不想出去做事,读书虽枯燥,他宁愿读一辈子书,一辈子埋首看草生叶枯,也比与人打交道好。

  知知堂。

  送走贺道年,宁礼坤负手立在二门处片刻,转头往回走。

  宁毓承跟在后面,展开帕子,拿出颗桃啃了一口。宁礼坤听到喀嚓声,侧头看去,失笑道:“先前难道你没吃饱?”

  “卤肉味有点重,吃颗贺知府送来的桃解解腻。”宁毓承答了句,五官皱成一团,将口中的桃到帕子中,与剩下的一起包好。

  贺道年喜欢吃猪头肉,整整一盘,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。宁礼坤晒笑,道:“贺道年幼时家贫,香料贵重,卤肉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。能吃到口卤肉,便以为是了不得的珍馐佳肴。哪怕是山珍海味,也比不上这一口。”

  宁毓承微笑听着,并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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