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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他会的,他以他阿母卢夫人之名,在我面前,在天地面前发了毒誓,他还与我立下盖有官印的契书,他……”

  辛宜也未意识到,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直到现在竟然有些无力,无力地睁大眼睛,茫然地看向郗和。

  “玉绾,季桓他是否与你说过,他从不信神佛?”郗和叹了口气,继续道:

  “你可知,他为何会将卢夫人的墓迁回清河季氏,甚至与已故的季老别驾合葬?”

  “他与他父,向来不合,甚至到了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地步,想来你也有所耳闻。”

  辛宜点了点头,他说得这些,也曾是她当年亲身经历过的。季桓对卢夫人有多看重,她自是知晓。

  “卢夫人生前陷入乱军,备受凌辱,最终香消玉殒。季桓将卢夫人的陵墓迁回季氏陵园,是为了镇压已故的季老别驾,好叫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!”

  “以此,来发泄他心中的恨,来替他阿母报仇。”

  犹如一记惊雷,在辛宜脑海中炸开,她惊愕又气恼道:

  “他……他怎么这般待他阿母?季选抛妻弃子,卢夫人生前未必不会恨他,怎么可能死后愿同他合葬呢?”

  “他这般,正是做给季氏看的,这就是他对季氏的报复。卢夫人生前不能瞑目,死后能在季氏报仇雪恨……”

  “他若是信神佛,又怎会如此?”

  郗和留给她一个复杂又悲悯的眼神。

  是啊,他若是信神佛,便不会这般一己私欲左右他阿母的事。他这般倒是将已故卢夫人当成利用的工具,去威慑那些季氏族人。

  他若是信神佛,该是对天地对已故的亡魂怀敬畏之心,又哪里如同着魔般肆意妄为,任他的喜好厌恶左右这期间的一切因果?

  辛宜深深吸了一口气,苍白的面容上无力地扯出一丝笑来,有些自责有无奈。

  “是啊,我不该信他的。他甚至连自己的亲阿姊都未曾手下留情。”

  “季泠的事……唉,当年他做的确实太过了。那时季老别驾刚去没几年,府中再无人能阻止他……”郗和感叹道。

  “那你……既这般了解他,为何过去还愿与他交好?”

  想来,她第一次见到郗和。还是在清河季府的仲闻阁前,那时他正从季桓的书房中出来。

  “他过去救过我,若没有他,我或许就活不成了。”郗和错开视线,面色复杂,抿了抿嘴,又叹了口气。

  “其实,他也是个可怜人。”

  辛宜没想到,郗和与季桓的缘分竟然同她与季桓间的缘分这般相似。

  但,她更在意的是,季桓如今嗜杀成性,可过去为何又会救下旁得与他不相干的人?

  若不是十几年前的那次相遇,她也不会默默喜欢季桓那般久。

  “他为何会救一个与他素昧平生的人?季桓,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。”辛宜道。

  “许是同病相怜吧。”

  郗和

  随意道,简略与辛宜说了二人过去的流亡经历。

  “他也会有恻隐之心?”回想起进来他与季桓的对峙,她忽地冷笑一声,而后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如,双眼无神,怔怔看向郗和。

  “他有恻隐之心啊!”

  她没有忘记那个骑在马上神情肃然,眉眼冷峻的白衣少年,怪不得他周身总是营造这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,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。

  但,那个少年早就死了,死在了邺城大火的那一日,葬着她过去少女怀春的情思,一起死在了邺城。

  郗和走后,辛宜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,久到暮色四合,男人又如往常一般来此宣苑。

  察觉辛宜的视线从进门开始一直落在他身上,季桓忍不住挑眉,取下鹤氅慢慢走向她。

  “在看什么?”

  “在看大人何时能让我出去?”辛宜淡漠道,盯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幽怨。

  “想出去?但你要知晓,并非所有人都能平白无故从本官的拿走什么。”玩味的目光看过来,他特意严重平白无故四字,倒令辛宜有些不适。

  “你想要什么?”辛宜懒得同他敷衍,直接开门见山。

  话未说完,下颌已被人擒起,男人居高临下渐渐俯身想她靠近。

  微热的气息铺面而来,漆黑的长睫不断颤抖,辛宜旋即侧过脸,却又被男人猛地松开。

  “安寝吧。”淡然的语气有几分恼怒。

  他想要什么?季桓一时竟也无法确认,他想要什么。辛宜被他牢牢握在手中,再无旁人可觊觎。

  垂眸看着她空洞无措的眼睛,却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
  她想出去,她想逃离这困宥之地,她想与安郎和阿澈回到过去那般。

  辛宜暂且压下心中的恼怒,强扯出一丝笑意,走到他身边,开始如往常般替他宽衣解带。

  纤细的指节还未触及男人腰间的玉带扣,一条有力的臂膀从后忽地地揽过她的腰肢,迅猛地带着她往前一挣……

  眼前蓦地一黑,温凉贴上时,辛宜脑海中的画面猛然一滞,短暂地失去了思忖的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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