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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。辛宜于梦中惊醒,抬手摸去床榻上只有一片凉意,身旁早已没了人。
鼻尖泛酸,眼泪漱漱落下,怕吵醒阿澈,她不敢哭出声来。
从昨夜至今,她都在哭,眼睛又红又肿。推开门,她仍幻想韦允安是不是去了官署,只要她等着,等到晚上,他就会回来。
入目的是那一缸粉荷,风雨过后,根茎上只有几只光秃秃的花托,花瓣细蕊全被雨打碎了。
……
尚书府。
书房中,自昨夜暗卫进去开始,砰砰当当的摔打声依旧未断。
婢女候在外面,不敢进去收拾。
哪知这时,门忽地自里面开了,男人披头散发,双目猩红,滴血的长指紧握着开鞘的凝钧剑。
他一身染血黑衣,手持利剑,仿若夜间幽灵。
“将暗卫玄刃,灵池都带过来。”男人冷冷开口。
玄刃,灵池是季氏暗卫中的高手,轻易不曾出动。
待那二人过来时,凝钧剑剑峰一转,直逼二人而来。玄刃,灵池二人瞳孔猛地一缩,迅速反击。
“若敢手下留情,死得就是你们。”
话音刚落,二人明了,家主这是寻他们陪练比试。当即刀剑出鞘,严阵以待。
院落中响起急切地兵刃相接声,季桓手持凝钧剑格挡出击。
他未曾想到,韦允安竟敢胆大包天碰他的女人,这口气,他季桓咽不下去。
他昨夜就想冲到前宫院落,将他从辛宜的榻上揪下来,一剑斩杀韦允安。没了根的男人,竟还敢不知死活,肖想他不该肖想的人。
他杀死韦允安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。卑贱庶民,他季桓从不会将其放在眼中。
本该如此!
砰地一声,灵池和玄刃的剑飞落在地上。季桓睨了他们一眼,指节紧紧攥着凝钧剑。
脑海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,蓦地心口一痛,季桓当即喷出一口鲜血!
他扶着剑俯身捂着心口,玄刃和灵池急忙赶来扶他。
哪知,男人原本阴沉地如黑云的脸忽地笑了,混着殷红的鲜血,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。
他本该毫不留情地杀了韦允安,剁了手割了舌头做成人彘……
再将他放到他和辛宜的卧房中,叫他日日夜夜听着他们夫妻如何恩爱,听着他如何疼爱辛宜。
季桓又吐出一口血,当即昏死了过去。
……
大周与那勒边境上,除了有郭晟的亲兵,季桓的郡兵戍守,还有一枝后起之秀,杭榆率领的杭家军。
大周平定天下后,杭榆率领杭家军投了郭晟。从此名正言顺地保家卫国。实现他心中所愿。
但,对于给那勒岁币钱粮议和一事,杭榆并不赞同。
他知晓那场战事打得蹊跷,郭晟似乎有意抬举他,因此他率领的杭家军一路势如破竹,而季桓那边的郡兵却折损大半。
乱世家国不安,杭家没落后,他一心想匡扶天下,杀尽胡虏,济世救民。
姑姑杭夫人幼时教他读书明礼,重振家业。他不喜,后来发现他更向往沙场,他也果然也在沙场中拼得出人头地。
朝中侍者到了并州时,杭榆看见那些人,心中悲愤,却不能抗旨。
“季桓为何会同意?”这是杭榆见到韦允安时,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他本就是小人。”韦允安顿了顿,继续道:“世家在乎的,只有他们的利益,何顾百姓的死活?”
“陛下心怀苍生。若与民休养生息,每载舍予那勒的钱粮不过国库数分之一——”
“愚昧!”杭榆拍案怒道,“那勒为何频频侵扰,他们岂不知我朝富庶?其狼子野心又怎会只在那区区岁币?”
韦允安眉心忽跳,杭榆的话,很早之前他就考量过了。可郭晟与季桓明争暗斗,郭晟宁肯舍兵险胜交付岁币,都不愿一举击退胡虏。
大势已经如此,凭他一己之力,很难改变。既已如此,他只能被推着向前走,助郭晟也为他和绾绾,杀了季桓。
韦允安默默看着这位少年将军,袖中的手攥得紧了紧,“此战,将军率领得杭家军大获全胜。”
“击退并州北部侵扰的胡虏数十里。曾经,冀州兵一路乘胜追击,险些灭了塌然,而今呢?”
“而今将军不也计无可施。”
他的话直击到杭榆心坎上。人最悲愤的不是没有能力,而是明明有能力,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所珍视的一切继续覆灭。
“总有一天,我会踏平那勒。”杭榆看着韦允安,抿唇愤愤道。
韦允安叹了口气,闭上眼眸,似乎也看见了那种河清海晏的盛世。
“祝将军,得偿所愿。”
杭榆复杂地看着他,继续道:“你且好自为之。”
韦允安默然,此去凶险,他心中有数。可他只能卑劣地算计下去,赌一个安稳险中求。
无论如何,季桓都会去那